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4.5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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4.5

“我們直接過去嗎?”傾池有點擔憂,“若是結界被破壞了,你的靈識與實力也會,說不定連……”

“無礙。不管怎樣,我能保護好你就行了。”覆海扯著嘴角笑了一下,“先去靈池吧,那裏有異動。”

傾池幾次張嘴,卻都沒有說出話,只是默默的跟在覆海身後。

半晌,他用只能他們兩人聽見的聲音道:“不要讓我擔心好不好?”

覆海沒有回答,他早就決定,若是必要就與他們同歸於盡了,可是傾池……

“靈池在結界中心附近嗎?”齊清煜的聲音傳過來。

覆海下意識答道:“在路上,隔得不算很近,而且路上可能有他們的一些監視法術,我能感覺到靈力波動,但是不能找到準確的位置。”

“我覺得你最好歇會兒,免得靈識枯竭。”蕭辭煙勸他。

覆海的語氣不容置否:“先去靈池。”

幾人都發現,越靠近靈池與中心結界,黑霧的面積就越大,也越發濃郁。

傾池擡手擊上一片黑霧,卻不小心被一支暗箭劃破了手臂。覆海一句“小心”卡在喉嚨裏,見傾池手上多了一抹鮮紅,忙將流蘇扯下幾縷。他低頭念訣,把流蘇化作一小塊布,正想幫他把傷口裹住,傾池卻開口了。

“不用費勁,有毒。”傾池閉了眼,“沒事,我能撐著。況且我們已經說通了,你要赴死,我陪你。”

他感到手上一陣冰涼,猝然睜眼,見覆海正吸著他的傷口。

蕭辭煙正背對他們,自顧自的道:“有毒?把手上的毒吸出來不就沒事了嗎?”他正說著,齊清煜拍了拍他的肩,目光中有幾分無奈。他轉頭,才發現覆海剛剛把嘴從傷口處移開,正幫傾池包紮,整個人都有點尷尬。

“不妨事了。”傾池聲音很小,耳尖還有點紅。

“小心點兒,快到靈池了。”覆海看著他手上的繃帶,心滿意足。

“有人。”蕭辭煙在靈池不遠處停下。

傾池撇撇嘴:“先把他們扶起來吧,普通人就是不堪一擊,覆海,我去餵藥丸,你一會兒把他們帶走吧。”

覆海皺著眉,凝神靜氣,不知在想些什麽。

齊清煜見他如此,問:“你也看出問題了。”

覆海見傾池把一個人扶起來,語氣不善:“靈池這麽寒冷的地方,怎麽可能會有普通人?”他頓了頓。

蕭辭煙扶著另一人,齊清煜與他一樣看著其中的一個人。

“我猜測,他們是付修燁耗費靈力帶來的……小池!”覆海慌張地一喊,手中扇子乍現。銀針飛出,縛了那人的穴位。

齊清煜心頭一顫。確確實實是傀儡,就像覆海說的,也不知另兩人註意到沒有。

傾池先是一驚,看到覆海惡狠狠的樣子起了疑,條件反射一般跳開,留那人在原地。

蕭辭煙卻未意識到,看了看他們三個。

“不是說好了把他們送回去嗎?幹嘛動手?”傾池問,語氣中有點怨氣。

蕭辭煙雖覺不對,卻沒有抓到證據也問:“你們這是做什麽?”

齊清煜搖頭不語,他僅僅只看到了那人不對一瞬,不能給他提供所謂的證據。蕭辭煙疑心重,不能在關鍵時候因此發生爭論。

“他只是個普通人。”傾池壓下心中的疑惑,低聲道。

覆海可能受到了這句話的刺激,心中一陣苦澀,附在扇傀上的妄念,又開始侵入他的意識。

他冷聲問:“你不信我?”

傾池沒有說話。

覆海嘆口氣:“罷了,我去靈池後面看看。仙尊,麻煩你把這些人送出去,也勞煩你照顧好傾池。”

他語氣淡漠,讓人覺得這是訣別。他又深深的看了傾池一眼,邁開腳步緩步走開。

傾池見他走,莫名生氣,打定主意不去看他,可餘光卻不受控制的飄向覆海。

覆海心裏像壓著塊大石頭,沈沈堵住胸口,壓得他喘不過氣,只想趕緊離開,可他又不甘心。明明自己救了人,可不但蕭辭煙懷疑他,就連剛剛坦明心思的傾池也不信任他。那就走吧,至少要護住他願傾盡一切的那個人。

傾池看著他漸漸模糊的背影,愈加心急,卻又拉不下面子去叫他,糾結半天,與蕭辭煙站得近的那個人醒了。

“你們是何人?”那個年輕人臉色蒼白,氣若游絲。

蕭辭煙瞥了他一眼,不自覺與那人拉開了些距離,站在齊清煜的旁邊。他這才回答道:“同你一樣的普通人。”

那人一笑,轉頭咳了幾聲:“如此,多謝相助,在下稱作齊楠。”

齊清煜聽到這個名字,扶著劍鞘的手抖了抖,又狀似無事發生。

傾池見他似乎沒有惡意,便把他扶起來。他扶著齊楠的肩,忽然感覺到了他體內的一股空靈的力量。他輕輕松開手,後背發涼,問他:“你是怎麽進來的?我不太相信你是普通人。”

“我家裏是開茶館的。”齊楠回答,還把衣兜裏的茶葉給三人看,趁他們看的茶葉,齊楠擡了下頭,隨後臉色蒼白。

他右手在衣兜裏悄悄摸索著,左手指著與他們相反的方向哆嗦著:“那是什麽?是那兇惡的北君嗎?還是邪祟?”

三人一驚,驟然擡頭,往他指的方向看去,卻什麽都沒有。但下一瞬,一股寒流從他們身後掠過。三人下意識的出劍。

齊清煜反應最快,腰間常長劍出鞘,畫出一道冷冽的弧線,擊歪了那人手中的銀針。

傾池有點不知所措,他好像把最喜歡他最信任他的那個人拋下了,而且事實證明他錯了。

“你去看看覆海,這裏交給我與辭煙。”齊清煜以命令的口吻對楞神的傾池道。

傾池反應過來,忙不疊的點點頭,躲過齊楠投擲過來的細針,小跑著離開了混戰的地方。

他怎麽那麽傻?覆海把他當做珍寶,怎麽會在如此關鍵的時刻騙他?再說了覆海可是有幾萬年修為的扇靈,對情況都更警覺些。

傾池越想越自責,走到一團黑霧後,他看見了覆海。

“覆海!”傾池喊道。

他環顧四周,或許是快要接近中心了,這裏與其他地方的荒涼不同,有涼亭、有月亮、有星星,像是外面的世界。

覆海站在涼亭中,聞言回頭,一抹驚異轉瞬即逝。

他像小孩子賭氣一般:“你來幹什麽?不是不信我嗎?你走吧,我自己再想想辦法。”

“哎,別呀。”傾池忙小聲道,“遇襲了。來時我又想了想,你確實不會無緣無故傷人。再說,咱倆在一起都多久了,你什麽樣我還不清楚嗎?這次我誤會了你,你——”他還打算繼續說,卻被覆海打斷。

“他們來了。”覆海解釋道,“類似於妄念的東西。”

傾池厭惡地皺眉,幻化出了自己的實體劍:“行吧,咱倆這次可以再磨一磨默契了。”

覆海握著折扇,對他的話不置可否,腦子裏還回蕩著那一句“咱們倆在一起都多久了”。雖然傾池可能不是那個意思,但說者無意,聽者有心嘛。

想著,他不由的問出來:“你剛才說的那句‘在一起’還作數嗎?”

傾池楞了一瞬,眨了眨眼:“你說呢?要是不作數,我可不會說。”

覆海撫了撫扇子,看了他一眼才移開目光,他看向涼亭外的黑霧:“不必躲了。”

遠寧從中間走出來,怯怯的道:“我家主人想你一敘。”

傾池面上的笑容一滯,他看到幾縷想纏上覆海的黑霧,隨後長劍飛旋,將它們驅散。

覆海幹笑兩聲:“我們現在實力有損不會跑,你先撤人,我隨後到。”

“不是,你傻呀?你真要去?”傾池看著他,“不行,我要同去。”

“只能他一人前往。”遠寧堅持道。

傾池還想說什麽,轉頭對上了覆海安撫的眼神。

“不用擔心,我去去就回。”他語氣輕柔,眉眼含笑,“不要怕。”

傾池見他了然於胸,便不再堅持,卻狠狠剜了遠寧一眼:“那可就說好了,等我找到你時,你必須毫發無損。”他深吸一口氣,“遠寧,他畢竟是你那麽多年的朋友,不要太……為難他。”

遠寧有些意外,直接祭起一面鏡子,把他自己與覆海帶離了地面,轉瞬消失不見。

傾池楞神片刻,呆呆地看了看自己手上用來包紮的錦帕,半晌,他像下定決心般,先傳信給蕭辭煙報告情況,訴說了自己的計劃,再看向中心結界升起一道白光的地方,一步步往那邊走去。

他忽然想,要是他們的主人在就好了,那兩人靈力十分高強,不會像天道主一般考慮那麽多,動起手來更不會束手束腳。

他尋著那縷霧氣飛躍的印記,在不遠處的路邊竟看到了齊清煜與蕭辭煙。

經歷了一場浩劫,再見到友人是多麽能安慰人,可是他剛跑出兩步便停下了。

之前陣中的覆海是扇傀和琉桉假冒的,剛才的齊楠也不是個普通人。想到這兒,他不禁寒毛立起,後背發涼,前進的步子也停下了。他想隱藏自己的蹤跡,可是他之前的腳步聲在這近乎空曠的地方太響亮了,以至於蕭辭煙轉頭一個眼神就把他看到了。

蕭辭煙和齊清煜有點狼狽,兩個人的白衣上都沾了不少血點。

齊清煜厭惡地甩了甩衣袖上的血,看向一動也不敢動的傾池,抿嘴笑了一下:“收到你信了,不必擔心他。覆海有自己的考量。”他想了想,又補充道,“見機行事吧。”

傾池猶豫了一下,這才小聲道:“勞煩仙尊了。”

他在前面帶路,越往前走,越覺得炎熱,又倏地停住了腳步。

“如何?”蕭辭煙給齊清煜扇著風,看著不遠處一個天秤樣子的裝置,“這是做什麽的?”

傾池道:“善惡秤,它一端下降便落入熔巖。但我不能保證這是覆海靈識中實體化的那個。”

“去看看吧。”齊清煜扶上腰間劍柄,臉色不怎麽好,許是被熱浪熏的。

沒走幾步,一陣風刮來,付修燁從中間跳下來,遠寧跟在他身後。遠寧看著這幾人,最後把目光定在了傾池身上。

“齊楠呢?齊清煜問道。

付修燁往善惡秤的方向努努嘴:“你真以為是齊楠?那不過是琉桉假扮的罷了。”

齊清煜眸子中一絲失望閃過。他該想到的,人死不能覆生,更何況是死了十載有餘的人。

蕭辭煙喝道:“知道你想逼迫我們做選擇,到底要怎樣?”

付修燁看著善惡秤,意味深長:“我與覆海是老朋友了,自然不會為難他。琉桉與覆海在善惡秤的兩邊,你們需得找到覆海,然後用靈力擊落他那一方堆積的石子。如果你們選中了,我與師弟便離開北君去山門修行,若是你們選錯了,不如就來個魚死網破。”

蕭辭煙楞了一下,沒反應過來。

齊清煜想到之前的那些異常,思忖片刻才解釋:“叔叔他知道對抗不了天道,又與我們積怨許久,要遣散部下,每一位北君歷來如此。”

付修燁看了善惡秤一眼。

是,北君大勢已去,他們必須在外謀一條生路。若直接拜入山門,他們在別人的心中便毫無立場了,只有找這麽一個借口,才能名正言順的進入山門修行。他蓄謀已久。不僅是為了幫北君削弱蕭辭淵的實力,還要為自己謀條生路。可惜謝蘭鈺完全不明白他的苦心,還傻傻地以為北君會來救他們。

齊清煜看了他們一眼,嘆了口氣,不戳破他的話。

蕭辭煙有點頭疼:“問什麽?”

齊清煜搖頭,忽然看到了傾池。

他清了清嗓子,溫聲道:“傾池,你跟他更熟悉,要不你來問吧。”

傾池正低著頭,聽到他點自己的名,拽著袖口:“我會認錯的。”他的語氣毫不自信,“他對我熟悉,可我對他……若認錯了,他會很失望的。”

“若你都會認錯,那我們便更不必說了。”齊清煜堅持,又話鋒一轉,“一直以來都是他保護你,這次你不想救他嗎?”

傾池猶豫了一下,腳尖點地升入空中。他看著相差不遠的兩人,深吸一口氣。

兩人都沒有說話,四周靜得出奇。傾池感覺自己的心都要跳出來了。

他定了定神,才道:“我欠著覆海一樣東西,若能回答出來,便是真正的覆海。”

說罷,他便開始了觀察。兩人都沒有作聲,一個臉上有一絲驚異,另一個則是遲疑。

半晌,其中一個搶先道:“你欠了我的流蘇。”

傾池眼中劃過一絲戾氣,手中靈力擊出,卻是把另一位身旁的石子擊入了熔漿中,天秤的一端開始緩緩下降。

傾池解開覆海身上的禁錮,輕道:“對不起。”

覆海眸中一絲驚詫,他也沒有想到傾池還在為之前的事情自責。

善惡秤下降得越來越快,謝蘭鈺想到了什麽,足尖靈力輕輕一閃,竟飛身出去,想救起下降那端的人。

“別管他,你也想死嗎?”付修燁喊道。

謝蘭鈺頭也不回:“那是琉桉!琉桉啊!是與我們一起出生入死的夥伴!”

他腳下靈力愈發強勁,手伸了過去接住了琉桉布滿汗珠的手。可是頃刻,他還沒來得及再次催動靈力,善惡秤的托盤已落入了熔巖中。

謝蘭鈺只覺眼前一黑,又感覺越來越熱,然後再無知覺。

付修燁有一瞬間的錯愕,看著再無波浪的熔巖,壓下哽咽:“他一向如此,他說他想回家,也許在夢中,他已經到家了吧?沒有我們的強迫,他也會……自由的。齊公子,拜托你了。”

說著,他手中一面鏡子連同他消失不見。

覆海緩過神來,趁著傾池楞著,湊過去啄了一下他軟軟的唇瓣。

不等他反應過來,覆海手中便出現了一個光團,白光一閃,幾人也失去了意識。

“哥、師尊。”蕭辭淵看見他們,把齊清煜扶起來,“沒事吧?”

“棄暗投明,還算聰明。”齊清煜半瞇著眼。

“這挺好啊。這次傾池的功勞最大,當如何嘉獎?”蕭辭煙看向蘇鏡安,“不若讓覆海帶著傾池出悠暝司玩玩兒?”

蘇鏡安臉上的笑容僵住了:“我拒絕。”

“其實我與覆海唔……”他話還未說完,便被覆海吻住。

蘇鏡安想了想,立馬改變主意,把門拉開:“通道在這邊,真羨慕你們兩人能出去。笑什麽?你倆自由了,可別忘了我與師兄,聽見沒?”

齊清煜見傾池拉著覆海從自己身旁跑過,陣陣銀鈴般的笑聲湧入耳中。

他不覺想起,那年有人問他悔否。

他笑著,毅然道:“怎可能?為一人舍生忘死就夠了。”

這一步棋子落錯,本該是覆水難收,可幸好他身邊多了這樣一群人,陪他經歷所有。

齊清煜與蕭辭煙離開時,見到門口不遠處的傾池與覆海。

兩人眉眼彎彎。身後是湛藍夜幕、銀白玉盤與滿天繁星,身前是充滿煙火氣的人群。再邁一步,便是生死之外難得的幸福。

【作者有話說】:我我我,我寫完啦哈哈,開心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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